講起這個題目，不能不提我十多年前在公立醫院內科病房工作的遭遇。我記得病房當日十分嘈吵，原來接收了一位五十來歲的內地幹部。當時他的精神紊亂、情緒極度不穩，大叫大喊，雖然他被送上來時已經被急症室的同事五花大綁，但他仍然奮力舞動四肢。根據這位内地幹部的同事說，他與十多名同事於三天前抵港出席會議，從無精神病紀錄，抵港時精力充沛，神清氣爽，難以明白他因何神智大亂。
精神病是不會無緣無故爆發的，幹部的急性精神錯亂必另有原因，例如中風、急性肝衰竭等，我們的責任就是與時間競賽，盡快找出病源，以防延誤救治。因此，當這名幹部入院時，急症室的醫生已即時替他作了電腦掃描，但照片除了顯示輕微腦萎縮外，甚麼也找不到。此外，幹部的驗血報告大致正常，血液也偵測不到酒精，即排除了酒精中毒。
既然照腦高科技未能解答謎團，我只有努力從臨床着手。遺憾病人當時瘋言瘋語，根本無法提供第一身故事，令破案倍添困難 。既然不能從他囗中探出究竟，我唯有依靠身體其他徵狀找尋蛛絲馬跡。當時我留意到他心跳快、冒汗、發燒、震抖和血壓高，這些均顯示他的自主神經系統十分活躍。再細看之下，發現他面色暗黑，手心紅潤，面和頸部都滿佈微絲血管，這通通是長期飲酒的徵兆。
我隨即找出他一位同事確認，發現他果真有酗酒習慣，他在内地每天都喝烈酒，不時喝致酩酊大醉。不過，他知道今次來港工作重要，所以加以收斂，並真的做到滴酒不沾，所以他同事叫我放心，他肯定不是因為醉酒鬧事。沒錯，我也同意他不是飲得太多，他致病的原因實際是飲得太少！
誰都知道酒能亂性，酒精上腦，會暫時解除我們的自我約束系統（disinhibition），人會變得輕鬆，說話也就少了方寸，行為沒有那麼節制。飲得越多人就更加混亂，或致昏昏欲睡。之不過原來長期飲用烈酒，忽然停飲，也會亂性！下星期詳細分析箇中因由。
作者：盧文偉醫生 腦神經科專科醫生
（2013年7月11日於信報發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