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人因耳鳴前來求醫，她的病徵與別不同。數年前她的左耳患上「突發性失聰」，聽覺神經無故受損，自此左耳聽力大減，之後，耳鳴隨之而來。聽覺神經就像收音機天線壞了一樣，接收不良而製造噪音，神經線壞了同樣也會產生耳鳴，而且難以治癒。
所謂耳鳴，是指在沒有外來聲音的環境下，仍然感到耳內聲響，一般病人會「聽」到嗡嗡聲、鈴聲、蟬鳴聲、或嘶嘶聲等。不過，這名病人卻聽到像磨擦、抓挖般的怪聲。她訪尋不同醫生求救，有說是頸骨活動的聲響，需要接受推拿或物理治療。根據她的說法是她已經試過多種不同療法，但效果不彰，照腦和耳鼻喉檢查卻又一切正常。
另外，她的耳鳴多數出現於剛剛入睡的時候，加上她描述時略帶誇張的怪聲和焦慮的反應，令好些精神科醫生認為這是她的幻覺作祟，吩咐她服食精神科藥物以作抑制。她服食後情況有些好轉，但她卻自行停藥，因為她很介意被標籤為精神有問題。我傾聽完她的病歷後，發覺她情緒並沒有異常，於是便向她解釋臨入睡前出現的幻覺（hypnagogic hallucination），正常人也會有，未必一定是病態。
話雖如此，她形容的耳鳴聲實在太也古怪，我靈機一觸，請她試試用力開合嘴巴，看看有什麼反應，她登時發覺牙骹傳來磨合聲，跟她的耳鳴聲極為相似！看來，有部分聲源來自她開合牙骹關節的聲響，或有部分從她頸椎發出，只是她因為患上突發性失聰，事出無因，難以預防，令她很擔心再次發作，所以對於凡是關於耳朵的病徵，例如耳鳴之類，都會高度戒備，偏偏那些聲響又多數在臨入睡前發生，使她難以安眠。她四處「尋找隱世醫術」不果，就只有更緊張，更在意耳鳴的感覺而無法放鬆和入睡。
只要她明白耳鳴的來源，知道牙骹開合的聲音其實是小問題，入睡時「接受」這些噪音，不作抵抗，就能入睡。整個治療過程最重要是指點她「放下」，真是很禪！
作者：盧文偉醫生 腦神經科專科醫生
（2014年1月30日於信報發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