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我最近經常看見很多奇怪光影，究竟是什麼原因？」
女秘書因為這個問題而受到困擾，眼科醫生說檢查一切正常，眼睛沒有問題，建議她看腦科醫生，看看是否腦癇症發作。
在我看她前，另一位醫生已經替她安排了磁力共振檢查，報告指出她腦部結構一切正常。
表面看來，似乎沒有任何原因解釋他的病徵，難道是心理因素影響？但我跟她傾談一會，只覺得她說話有條理兼有自信，更覺得她心情平靜，絶不似患了情緒病或精神病。
作為腦科醫生，我時常要面對這些難以破解的謎題，而病人又望著我，期待我指點迷津。早期入行時，遇到這種困境，也會有不知所措的時候，但隨著經驗累積，自然學懂保持振靜，因為只要頭腦清醒，一切自會迎刃而解。
我解釋說，她雙眼同時看見那些影像，反映問題並非出自其中一隻眼睛，而是雙眼後面的影像分析系統，亦即是大腦。大腦的枕葉，是處理視覺訊號的中心，若然這裡生病，便會產生錯誤訊息，令患者以為自己真的「看」到了某些影像。
有些偏頭痛患者便會看見一些奇異視覺幻象，例如是光波、裂紋、星星之類的圖案。
此時，女祕書卻說自己看到匯豐銀行之圖案和不同數目字等。這些影像，又跟之前所說的不同，因為這些影像較為複雜，有設計心思之圖案，但前者卻是較為簡單、原始之光影而已。前者常出現於眼疾或偏頭痛幻象，而後者則多出現於枕葉區的疾病。
她既然「看」到較為複雜的圖案，根據醫學推論，問題應該出自她的大腦枕葉區，可是腦素描又找不出什麼不妥來，實在令人費解。
此時我仍毫無頭緒，但我腦筋急轉，想起濫藥或許是背後原因，因為濫用迷幻藥當然可以引起幻覺，可是女秘書舉止端莊，溫文有禮，怎樣看也不是一位濫藥者或癮君子。
此時我不慌不忙地說：「其實藥物也可以產生幻覺，長期服用某些藥物，的確可以……」此時，她忽然說到自己這幾個月來都有服用香精油（essential oil），隔天服食數滴以作寧神之用。我是西醫，對自然療法孤陋寡聞，從未聽過飲用香精油作為治療之用。但香精油既可改善精神，其化學物質自可直達大腦，影響神經系統，發揮其療效。若長期服用，產生幻覺自然不足為奇。
她聽罷，道出服用香精油已有三個月，而幻覺又是在這段期間發生的，所以，我估計香精油便是真兇。根據資料顯示，飲用香漬油的確可引發幻覺、焦燥、癲癇等影響腦神經之副作用，她停服後幻覺自然便會消失。
她問我可有甚麼方法証實兩者之因果關係，我擺起一副專家口吻答道：「答案好簡單，當停服香精油之後，我預計你的幻覺便會消失。稍等一段時間之後，只要你再如此這般服用香精油，而幻覺再次出現，便能清楚顯示兩者之因果關係了。」
作者：盧文偉醫生 腦神經科專科醫生
（ 2017年3月9日於信報發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