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因為心臟血管衰竭入院，情況好轉了，不過又開始頭暈，醫生處方了止暈藥，然後便吩附他出院了。不料他愈來愈暈，精神愈來愈差，雙眼無神，全身無力、走路也有困難。家人唯有四出帶他看醫生，耳鼻喉醫生看過後，認為那不是耳水不平，遂將他轉介過來，看看是否腦部出現問題。
他由家人推着輪椅來到我的診症室，只見他氣息十分差，精神萎頓，虛弱無力。我最想知道的是病人的自身感覺，因為我要從病人口中獲得第一手資料，希望詳細分析他的病徵，可惜氣弱柔絲的李伯根本無法說出完整句子，只能簡單解答我問的是非題。
要靠這些有限資料去做診斷絶不容易，不過，腦科醫生就是有辦法憑少少的臨床線索破案。我見他頸項一直向後仰，面部向着天花板，眼皮下垂，雙眼卻向上反，情況極不尋常。
我見李伯神情委頓，便就知他所指的頭暈其實是沒有精神、昏昏沉沉的感覺，而我也從他口中得到了確定。至於他頸向後仰，眼向上望的狀態，一般人可能以為他只是疲倦，所以要仰後休息罷，但向後仰的姿勢會令人頸痛而不舒服，而他的輪椅本身又無配件承托他頭頸，所以他後仰的姿勢其實是病態。
總括而言，他頸部和眼球出現了肌肉張力不協調，而這種症狀大多由服用精神科藥物或止暈止嘔藥所致（oculogyric crisis）；於是我拿起他的藥袋逐一檢驗，果然發現他正服用三款止暈止嘔藥，而且劑量奇高，引發出現如此副作用絶不出奇。另外，這些藥有令人疲倦之副作用，服用得多當然可以令人昏昏欲睡，只可惜他把此感覺形容為頭暈，而家人見狀也只好繼續給他餵服止暈藥，結果當然愈食愈差！我吩附他馬上停止服用止暈藥，情況果然好得多了。
作者：盧文偉醫生 腦神經科專科醫生
（2019年1月10日於信報發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