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主管一向有失眠和焦慮問題，今天覆診時訴說自己記性差，懷疑自己有老人癡呆。原來她近年學寫書法，但當被友人問起她寫了甚麼字句時，她竟然答不上來，例如自己剛寫過「迎春接福」這四個字，但一日後已記不起來。另外，她被團友責怪自己忘掉了在旅行時在某處合照過的相片，團友更指出該合照是由一位路過的洋人幫忙拍攝的，所以她不應該記不起來。
她說得言之鑿鑿，似乎情況真的很嚴重，但在過去半年覆診期間，我絲毫沒有察覺到她有任何腦退化跡象。她敘述病情時思路清晰，條理分明。她也否認自己有遺留銀包、忘記約會、迷失方向等典型老人痴呆病癥，所以她其實並沒有患上認知障礙或腦退化症等疾病。
她的所謂無記性其實正常人也會有，她學習書法時，只是全心投入練習筆劃的寫法，至於臨摹了「迎春接福」，還是「如意吉祥」，她根本並有在意過。大腦並不會浪費資源去記住一些相對無關重要的資料，而既然學書法非背誦春聯，忘掉當中寫過甚麼文字也並不為過。
至於跟團友拍照留念的情況也是一樣，因為我們去旅遊時心情放鬆，專注力已下降，記性也會差一些。而在緊密的行程和走馬看花的心態下，我們都會被眼前的新景點所吸引著，剛到過的景點也會有機會因爲未被大腦部消化和整理而忘掉，跟誰在某處合照這些瑣碎事情自然會被拋諸腦後。
其實人類在進化過程中只會建立一套足夠維生的記憶系統，原始人不需紀錄生活遇到的每一件小事，但對傷害他們的東西，例如火、蛇等卻會牢牢記住，即是只要記着有助求生的事情已經足夠，因此人類並沒有進化出一套如錄影機般把經歷過的事情完整重播的記憶系統出來。除非我們刻意去記住某件事，否則我們都會偏向記著觸動我們情感的事情，例如是當我們在盛怒或心花怒放之時候，所以我們會牢牢記著小時被罰、初吻、愛兒誕生一刻等往事。
作者：盧文偉醫生 腦神經科專科醫生
（2019年5月23日於信報發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