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科醫生轉介了一名年輕女子來檢查，要看看是否腦部出了甚麼問題。她進入診症室時垂著頭，一副沒精打采地坐下來，對我因為初次見面而打招呼都沒有任何反應。
她訴說了很多關於眼睛的徴狀，例如是眼乾、眼蓋有異物感，看到閃光和經常出現眼前一黑。眼科醫生告訴她驗眼結果完全正常，所以懷疑她有腦科問題，尤其由偏頭痛發作所引起的視覺幻象。
偏頭痛似乎是一個很普通的疾病，但原來頭痛發作時可以伴隨很多徴狀，例如是反胃、嘔吐、畏光、怕嘈。另外，有部份患者在頭痛發作前可以看到幻覺，尤其是鋸齒形狀的波紋，又或部分視野範圍有黑影。這些現象一般維持5至20分鐘，序幕後頭痛才會正式出埸。有些時候，就算有視覺幻象出現，頭痛也未必一定會發生。
我問了她徴狀所出現的時間，她都只能含糊地說每次眼前一黑時都只有一秒，而一日又會發作多次，而閃光又只出現數秒，所以徴狀跟偏頭痛的視覺幻象並不吻合。
我解釋給她以上分析，讓她明白問題並非來自偏頭痛。另外，我也提及腦部若然生病，通常都不會出現她的病徴，所以我說我不擔心她有甚麼腦部隱疾。我見她神色慌張，果然便問到自己是否患有「眼中風」，我說當然不是。
看得多病人就自然有一種鑒人辨變色之能力，跟相命的工作一樣，我見神情憂怨，滿懷心事，便直接跟她說她的病況很有可能是由情緒問題而引起，例如是焦慮症、抑鬱症等。當然，她的徴狀有否混合了情緒病與真正的腦神經科疾病也是有可能的。
不過，說到這時她已淚如雨下。而當我愈說她情緒有問題，她的心情就越沮喪，就足以證明我沒有想錯。她看來也很清楚自己的情緒反應，所以並沒有反駁我的想法和診斷。她似有很多難言之隱，不想透露太多，一知道沒有大礙便帶著匆匆離開了。
作者：盧文偉醫生 腦神經科專科醫生
（2020年5月14日於信報發表）
